2013年2月，时任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的丹尼·范斯坦出面针对一些“定向袭击”造成的误伤进行了回应：“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去证实，从行政部门获得的数据来看，每年的误伤人数一直保持在个位数。”随后，记者斯宾塞·阿克曼问范斯坦，在CIA隐瞒国会进行“强化审讯”滥用酷刑的丑闻揭露后，你怎能如此肯定CIA不会在无人机空袭这件事上再次隐瞒国会呢？范斯坦回应说，“这个问题提的真好，特别好。”

上周五，也就是7月1号，奥巴马政府发布一则消息，这则消息或多或少地证实了三年前范斯坦的说法，但是它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相信这些数据？期待已久的总统令和一份两页半纸的报告由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发布。奥巴马政府透露了一些中央情报局和美国政府没有明确公布过的反恐行动。”这些反恐行动主要在现行敌对行动意外地区开展，主要包括也门、巴基斯坦和索马里等地。但他并未提及无人机的问题。

据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的报告指出，2009年1月20日至2015年12月31日期间进行了473次打击行动，共致约2372-2581名武装人员和64-116名非武装人员死亡。根据新美国基金会、漫长战争纪事和新闻调查局提供的平均值区间数据，奥巴马上周五承认：此期间共进行了528次打击行动，伤亡人数共有4189人，其中约有474人为平民。

美国政府提供的数据和由非政府的研究机构提供的数据之间有差异不足为奇。我们无法获知官方如何区分武装人员和非武装人员，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官方提供的平民伤亡人数低的让人难以置信。最离谱的是，2011年6月，当时的高级反恐顾问约翰·布伦南称，“在过去的一年中，没有出现一例误伤，因为我们已开发出具有绝对精度的武器。”

2013年4月，美国报纸出版商麦克拉奇集团的乔纳森写了机密情报报告，报告详细列出了因2010年9月至2011年9月在巴基斯坦进行的95次无人机打击活动期间的死亡名单。报告指出死者身份大都被标识为“其他军事人员”或“外籍恐怖分子”。据中央情报局估计，这95次打击活动共造成482人死亡，其中只有一人身份被标识为平民。此人死于2011年4月22日在北瓦济里斯坦的无人机打击活动中。

显而易见，负责监督白宫的反恐行动的布伦南相信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无人机打击行动没有造成任何一名平民死亡，而中央情报局也认同在此期间死亡的482人中只有一人是非武装人员。奥巴马政府也是完全不切实际的盲目相信情报机构提供的数据，并以此为基础来作出打击恐怖组织的决策，也因此对无人机空袭的精准度持有信心。

行政令以及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所提供的数据中，最大的问题在于缺乏划分信息。2013年1月，我曾发布一份无人机打击政策改革的报告，其中对总统提的最核心建议就是“向公众、国会以及联合国特派调查员提供全部非机密信息，要让大家了解到在无人机空袭的计划中有哪些手段可以避免平民受伤，如何减少附带损害，如何调查确定附带损害程度，之后的计划都要以这些调查为依据进行改进。除此以外，还需要进行平民伤亡的抚恤金发放。”这些建议目前只实现了一个，承诺“对伤者本人或死者亲属进行一定的补偿”。

特别令人失望的是，对于战场内进行的军事行动，美国军方常常能提供上述推荐的确切信息。美国中央司令部先后发布了数份长达50到700页的关于在阿富汗，叙利亚以及伊拉克的平民和美国军人因空袭而身亡的调查报告。这些报告包括对事件每分钟的详细记录、地图、无线电通信、对指挥官和飞行员的采访、责任分配，对行政行动的建议以及对如何降低未来类似平民伤亡事件风险的整改建议。来看看奥巴马总统任期内发布的5份这种类型的报告：

2011年4月：海军参谋军士杰里米·史密斯和海军军医本杰明·拉斯在去救援受塔利班炮火压制的海军的路上，途径阿富汗桑金地区时遭无人机袭击意外身亡。

2014年6月：两枚炸弹掉落在阿富汗扎布尔省的山脊线上，造成5名外国士兵和1名阿富汗国民军士兵意外身亡。

2014年11月：对呼罗珊集团在叙利亚哈林市的据点进行多次空袭时，“可能导致两名平民儿童身亡”。

2015年3月：对伊拉克哈特拉附近的“伊斯兰国”检查站进行了持续4秒钟的 A-10扫射攻击，“可能导致4名非战斗人员身亡”。

2015年10月：AC-130武装直升机对无国界医生组织在阿富汗昆都士设立的医院进行了长达30分08秒，消耗211轮弹药的袭击，造成42名平民身亡。

为什么针对美军实施的（有人机和无人机）行动，有些甚至是在“非战区”——即索马里和也门部分地区展开的行动，美国军方能够发布如此详细且全面的信息？换句话说，既然奥巴马政府不能再堂而皇之地假装这些行动是“秘密”行动，为什么针对中央情报局展开的行动，美国军方就不能提供类似的信息呢？事实上，2012年1月，奥巴马本人首次承认美国为消灭基地组织嫌疑人，在联邦直辖部落地区进行过无人机袭击，那次行动是由中央情报局单独开展的。

奥巴马总统及其高级助手一直宣称美国反恐行动需要改革，提高透明度。我非常赞赏奥巴马为提高透明度所做的努力，但人们也应该记得，奥巴马政府是史上最会“避重就轻”，选择性透明的政府。多年来，许多政府内部人士和外部人士提出了大量额外措施，但是上周五发布的消息显然是总统即将奉行的致命反恐打击改革能达到的最高限度。这也为其他国家如何展开这样的行动，提高国内公信力的规范性提供了参考。

最后，就在上周，美国国防部发布了一项新的信息化环境行动战略，该战略主要介绍了7项“重要原则”。最后一项重要原则写的是：“国防部必须使影响活动与公开活动相协调且同步，公开活动主要是所有公众，包括对手和潜在对手都能立即获取信息的公共事务。美国的信誉和合法性必须得到保留。”的确，当涉及美国军事行动，美国的信誉和合法性应该得到保留，有时甚至是选择性的保留。但是，一旦涉及到对针对武装分子和恐怖分子展开的无人机袭击，奥巴马对此尤为拥护还主张大幅扩张，此时美国的信誉和合法性完全取决于你是否相信政府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