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飞机恐怖的隆隆声时，35岁的瓦法·扎伊丹正在教室上英语课。没有犹豫，扎伊丹瞬间冲向门口，班里一些女孩顿时慌乱起来。

男学生则大笑起来，“老师，你居然怕飞机！”

惊疑中，扎伊丹走回讲桌，为自己吓着孩子，也为打断了课堂而感到羞愧。

然后，他们听到了第一次爆炸。

“一个女孩抓着我的衣服哭，吓得发抖。”扎伊丹说。“接着我们听见第二架飞机可怕的轰鸣声。学生们慌了，到处跑，我们根本控制不住。”

今年10月26日，叙利亚伊德利卜省哈斯村的一所学校遭到轰炸，扎伊丹在这次残忍的空袭中失去了4位同事。

至少22名儿童在这次袭击中丧生。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称，此次袭击是叙利亚内战以来，针对学校的袭击中最恶劣的一起。如果是蓄意行径，此次空袭已犯下了战争罪。

送女上学竟成诀别

扎伊丹任教13年，她经历过这5年内战期间大大小小的空袭，却从未见过像这次，引起如此巨大的师生伤亡。

哈斯并不是叙利亚最后一所遭到袭击的学校。第二天，10月27日，又一所位于阿勒颇西部的学校遭到反对派轰炸，3名儿童身亡。

内战期间，叙利亚的教育机构一再遭到反政府军和政府军的攻击。仍然留在叙利亚的学龄儿童超过200万，他们大都不再上学。

美国Swasia慈善基金会主席阿卜杜勒·哈马米认为，叙利亚政府及其盟国袭击学校，是为了影响学生的教育，制造混乱的景象。该基金会在叙利亚姑塔地区开办了14所学校。

哈马米说：“他们声称在打击极端分子，但显而易见，他们正是轰炸学校的人。”

“这些不知同情为何物的罪犯扼杀了我们未来的老师和医生。”扎伊丹说，“他们（俄罗斯和叙利亚政府）是罪犯，他们杀害了学校这片圣地的学生。”

俄罗斯官员对哈斯的学校受到攻击持怀疑态度。一位发言人称空袭后拍摄的照片是用“电脑绘制”的。同一天，叙利亚官方媒体报道了关于在伊德利卜省消灭“恐怖分子”的新闻，却对死伤儿童只字未提。

这与扎伊丹的经验相去甚远。

“（学校外面的）街道上全是尸体。我感觉自己寸步难移，特别是当我看向左边，我丈夫的侄子躺在地上，已经死了。”

科里·戴夫的说法同样满是血腥味。他的女儿蕾纳德在对哈斯学校的空袭中丧生，她才13岁，是班里的尖子生。“发生大屠杀的那天早晨，我送她去学校，给她零用钱。没想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再见。”

戴夫的女儿蕾纳德

入学率：从百分百到不足一半

叙利亚从前的教育体制非常发达。男女两性的识字率都在90%以上，入学率接近100％。

内战开始后，一些学校遭到轰炸，另一些则变成军事基地和刑讯中心，叙利亚的入学率下降到50%以下。

阿勒颇、霍姆斯和大马士革农村的废弃学校已成为流浪者们的庇护所。

随着学校不断受到攻击，说服家长把孩子送去学校变得非常困难。即使在孩子眼里，学校也带有了负面含义。

“我们的孩子讨厌听到学校这个词，”扎伊丹说，“我自己甚至都有点害怕去学校。我讨厌看到书或书包，它们已经变成了可怕的回忆。”

战争带来的极度贫困使问题愈发恶化。Swasia慈善基金会已经采取措施，为姑塔地区最贫穷的家庭提供食物，避免孩子为了家庭基本用品而被迫工作。

再恐惧也要教书育人

扎伊丹和她的两个孩子逃过了空袭，没有受伤。她和同事们仍抓住一切机会给学生上课，无论何时何地。

“我们不会让他们处于愚昧无知的状态。他们有权接受教育，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一样。”

在阿勒颇东部，多达10万名儿童仍然处于被围困状态，因为担心学校和操场等开放空间容易受到攻击，老师们把课堂挪进了地下室，还用塑料代替了玻璃窗。

在反对派控制的伊德利卜省，学校也吸取了校训，把教室转移到地下，避免儿童遭到空袭。

对于扎伊丹这样依然在地面上教学的老师来说，风险巨大，朝不保夕，师生都承受着沉重的压力。

“我热爱我在学校的工作，这是一所很棒的学校。我也很爱我的学生们。”扎伊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