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俄关系的历史恩怨与现实纠葛

2016-12-22 18:17

柏丞编译

土耳其与俄罗斯接近,往往都具备这样的条件:要么是一国或两国的国内政局不稳且国际地缘政治出现巨大变动。

12月19日晚间,俄罗斯驻土耳其大使安德烈·卡尔洛夫在安卡拉的一家画廊遭土耳其一名安全警察暗杀。行刺者还曾高呼"不要忘记阿勒颇""不要忘记叙利亚"。俄罗斯大力支持阿萨德,并动用军事手段帮其夺回阿勒颇,引起很多土耳其人不满,这次刺杀事件反映出土耳其国内民众对俄罗斯支持叙利亚阿萨德政权攻克阿勒颇的不满。对此,俄罗斯联邦理事会国防政策政治家克林茨维奇(Franz Klinzewitsch)指出:"这是对我国叙利亚政策的报复,也是一次挑拨俄土关系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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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驻土耳其大使遇刺现场

使节遇刺往往会引发两国关系恶化,制裁,甚至是战争。但此次俄罗斯驻土耳其大使遇刺后,两国政界的反应均表现得相当克制。自去年底土耳其击落俄罗斯战机后,俄土关系跌入历史低点,过去一年以来双方关系开始慢慢缓和。这次暗杀事件会对这一局面造成什么影响?

2015年11月24日,一架在叙利亚执行任务的俄罗斯苏-24战机,在土叙边境被土耳其空军战机击落,在叙利亚一侧坠毁。机上两名飞行员当时均跳伞逃生,但其中一人在下落过程中被地面部队打死。

俄土关系骤然紧张,俄总统普京大怒,称俄罗斯“被恐怖分子的共犯们从背后捅了一刀”,并签署总统令制裁土耳其。如限制土耳其商品销售岛俄罗斯,俄罗斯企业不得雇用土耳其籍员工,土耳其人入境俄罗斯需申请签证等等。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很快取得了效果,2008年俄罗斯曾是土耳其最大贸易伙伴,双边贸易额为380亿美元,2015年降为第三大贸易伙伴(贸易额230亿美元)。2016年上半年土对俄出口剧降60%,仅为7.4亿美元。根据欧洲复兴开发银行测算,俄对土经济制裁,将使后者2016年GDP增速降低0.7个百分点。这对于2015年GDP增速为3.98%的土耳其来说,压力不言而喻。

此外,俄罗斯S-400防空导弹入驻叙利亚,使土耳其在叙开辟禁飞区的设想成为泡影,而俄空军却为土耳其的心腹之患——叙利亚库尔德武装开疆拓土提供空中掩护,事实上在压安卡拉改变其叙利亚政策。

6月27日,土耳其领导人埃尔多安主动向普京道歉示好,背后的原因是经济和外交上都撑不住了。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学者杰弗里·曼考夫认为,由于俄罗斯在黑海、东地中海以及南高加索的战略攻势,更别提日益增大的经济制裁压力,安卡拉不得不寻求与莫斯科和解。

俄罗斯和土耳其在历史上长期敌对,1453年拜占庭敌国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灭亡后,莫斯科大公便以东罗马帝国的合法继承人自居,自称莫斯科为“第三罗马”。以捍卫东正教为己任的俄国,一方面要南下取得黑海出海口,另一方面还要夺回巴尔干半岛上“斯拉夫人的土地”,俄土间的摩擦也就不可避免地愈演愈烈。

从17至20世纪,俄国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为争夺高加索、巴尔干、克里米亚、黑海等地区进行了十多次战争,战争的结果是俄国如愿以偿,取得了黑海的出海口,扩大了疆土,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则江河日下,其势力逐渐从巴尔干地区退出。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果是俄罗斯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已分崩离析告终,两个帝国的继承者苏维埃俄国与土耳其的关系在一战后一度有所改善,土耳其面临英国和希腊军队的入侵,苏维埃俄国给土耳其大量军事与经济援助。但好景不长,在英国和法国等列强的主导下,1936年签署的《蒙特勒公约》赋予土耳其管控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权力,这等于扼住了当时实力强大的苏联黑海舰队进出地中海的“咽喉”,两国关系趋于恶化。二战期间,土耳其与纳粹德国保持着紧密的贸易联系,直到1945年2月才加入盟国对德国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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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普鲁斯海峡

二战后,苏联要求以战胜国身份管理博斯普鲁斯海峡,给土耳其极大的外交压力,此时美国借机卷入,土耳其就此全面倒向美国,1952年土耳其加入北约,土俄关系一直十分冷淡,直到冷战结束,俄罗斯与土耳其的关系才有改善。 

土耳其虽然力图全面融入西方阵营,但美国和欧洲国家对于这一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家总是心怀芥蒂。而每当安卡拉与西方关系出现摩擦时,总会想起莫斯科,以此平衡与西方国家的关系。1950年代后期,土耳其阿德南·曼德列斯就曾因不满美国经济援助不够慷慨而向苏联示好。多次出任土耳其总理的比伦特·埃杰维特,1970年代也因与美国在塞浦路斯问题上的分歧,主动与苏联改善关系。

历史地看,土耳其与俄罗斯接近或度“蜜月”,往往都具备这样的条件:要么是一国或两国的国内政局不稳且国际地缘政治出现巨大变动,比如19世纪二三十年代;要么是俄罗斯的势力触角远离土耳其边界,比如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影响力式微时期。

2016年7月,土耳其突发军事政变。因埃尔多安在处理政变者时采取“铁腕”手段,西方国家纷纷在人权问题上向土施压。此外,土耳其指责美国是这次未遂政变的幕后主使,让土美关系趋冷。而俄罗斯也因乌克兰和克里米亚问题遭到美国和欧洲国家制裁,出于制衡西方国家压力的目的,土俄关系再次走向接近。

2016年8月9日,普京和埃尔多安在圣彼得堡举行会谈,并取得重要成果。两人9月初还在二十国集团峰会(G20)上再次碰面。10月,已经被埃尔多安称为“亲爱的朋友”的普京也对土耳其进行回访。三次首脑会面,普京和埃尔多安签署文件,解除了俄对土耳其禁令,恢复俄游客包机赴土旅行,商定加速建设俄土天然气管道和阿库尤核电站项目,并约定在贸易、能源等项目上展开更广泛合作。

但叙利亚内战的战局变化给俄土关系的走向带来了一层阴影,在叙利亚内战期间,土耳其方面一直对反对派武装给予了支持。为推翻阿萨德政权,土耳其方面开始开放边境,并允许武器从土耳其运往叙利亚反对派手中,对土耳其战士加入叙反对派也视而不见。

而俄罗斯则毫不犹豫站在巴沙尔·阿萨德一边,多次派海军舰船去叙利亚宣示支持这位盟友,除了不断输送军火和技术人员、军事顾问,如今还出动海空军进攻助阵。叙利亚的军队则几乎装备清一色的俄制武器,并长期按照苏军操典训练。2015年秋天,以“协助反恐”为名,俄罗斯正式派兵进驻叙利亚,胜利的天秤自此倒向了阿萨德,在俄国空军与顾问团参战之后,反抗军的颓势越发明显,2015年底,政府军攻克了“革命首都”霍姆斯,随之而来的阿勒颇战役也以政府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阿勒颇战役反对派的落败激起了土耳其国内的反饿情绪,事件发生几天前,土耳其民众曾举行示威,抗议俄方支持叙利亚政府军以及对叙北⽅城市阿勒颇混乱局势所造成的影响。俄罗斯大使的遇刺使得土耳其埃尔多安政府面临一个极度尴尬的局面,两国关系的走向取决与两国对叙利亚势力范围的划分和妥协能否尽快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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