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在印度西孟加拉邦乡下的一家私人诊所里，卡侬·萨卡尔的二女儿出生了。

但六小时后，新生命降临的喜悦被噩耗取代：医生告诉萨卡尔，她刚出生的女儿的心脏有问题，需要立即送到加尔各答救治。对于具体病情，医生解释得含糊其辞。一心想着女儿安危的萨卡尔，听从医嘱来到了加尔各答。

第二天，医生竟然宣布她的女儿已经死亡——同样没有合理的解释。

卡侬·萨卡尔

医院的护士将缠好白布，只能看到眼睛的尸体交给了萨卡尔。按照印度的传统，萨卡尔在流经家乡的大河上为女儿进行了水葬。

“我只和女儿相处了15个小时，她那么漂亮，我都不敢想象我能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孩子。”萨卡尔用围巾擦着眼泪说。

尽管不知道医院有没有全力救治，但萨卡尔和丈夫“不得不接受医生的说法”。

直到去年11月，萨卡尔家所在的南24区县破获一宗大规模婴儿走私案，萨卡尔的丈夫阿施施在报纸上认出一名被捕的医生，就是为他的妻子接生的那个医生。

阿施施怀疑，他的女儿可能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被拐卖了，被葬的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的女儿。

当地媒体报道，这起案件中，因非法拐卖婴儿而转手贩卖给国内外的领养人，20人被逮捕，并救出13名被拐婴儿。

尽管这起案件令人震惊，但这并不是个案。

在印度与孟加拉国交界处的西孟加拉邦，大量妇女儿童被拐卖，数目是全国之最。西孟加拉邦政府去年公布的数据，有19,223名妇女和儿童被拐卖，而2015年有15,448名。拐卖现象竟一年比一年猖獗。

而且，这只是官方数据，真实的数据是多少，没人知道。

“每8分钟就有一个女孩丢失”

被拐卖的儿童，大多通过非法途径被人领养。还有很多父母像萨卡尔和阿施施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被拐卖。

酝酿拐卖婴儿的温床

因为印度领养系统的漏洞，促使婴儿贩卖更加猖獗。

2016年4月至今年3月，印度共有3,210名儿童被合法收养，还有15,000对夫妻正在等待领养孩子。 

据非政府组织的统计，印度现在约有50,000名孤儿，3千万对不孕不育夫妇。

起初，领养机构和孤儿院可以自行为孩子们匹配父母。但这种做法催生了腐败、歧视和贩卖儿童等问题。

2015年年底，印度改变了领养规则，符合领养条件的夫妇和需要领养的孩子资料，都放到中央收养资源管理局开发的系统中。

领养匹配工作都由系统自动完成。系统为一对父母匹配一个孩子，48小时内，父母要决定是否领养这个孩子；如果父母连续拒绝领养多次，那么他们的等待顺序将会被排到最后。

尽管领养系统大大改善，但仍不能解决人口贩卖问题，因为这一问题的根源是腐败和非法贩卖的成本太小，通过黑市领养还是通过法律领养并没有太大区别，都能得到合法的出生证明，前者甚至更加便捷，还用不着贿赂官员。

合法领养的困境

无法生育又十分喜欢孩子，48岁的萨哈娜2015年决定收养一个孩子。

她想通过合法途径收养。

“我不想领养一个偷来的孩子，这会伤害两位母亲。”萨哈娜说。

去年，萨哈娜通过官方系统匹配到了一个孩子。但当她与孩子所在地的领养机构取得联系时，却被告知孩子已经被别人领养。当她打电话给政府的负责部门时，他们告诉萨哈娜孩子没有被别人领养，是孩子已经死了。

不久后，她在另一个领养机构匹配到了一名孩子。当准备办理领养手续时，她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孩子与Ta的母亲竟然来自不同地区。

“我不清楚这位母亲是不是自愿放弃了自己的孩子。领养时资料残缺不全，很多问题没有答案。”萨哈娜说。

通过合法途径领养，却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伤害，萨哈娜决定不再领养孩子。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这两次领养体验太糟糕了。”萨哈娜说。

寻找欧雅

回到西孟加拉邦，34岁的马吉达·比比正在家里给6个月大的儿子洗澡，几名警察出现了，询问她有关小孩的问题，还把她和孩子请进了政府医院。

那是她6个月前分娩的医院，警察告诉她，那家医院工作的医生涉嫌走私婴儿。那可是家正规的公办医院，比比震惊了。

回到家后，比比才意识到，她差点失去了儿子。

马吉达·比比

萨卡尔就没有比比那么幸运。

不久前，萨卡尔到加尔各答指证给她接生的医生。

“他承认贩卖了我女儿，但他不知道她在哪，因为贩卖过程中，好几个人都经了手。”萨卡尔说。

现在，萨卡尔一家能做的，只有等待，看看警察能否找到他们的女儿。

同时，他们计划再生一个孩子，而那个还没有找到的、名叫欧雅的小婴儿，也将永远是他们家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