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年的暑期是人们四处出行、周游的季节，也是空姐们最繁忙、压力最大的季节。

长时间的班次、时差的困扰以及三餐不规律，这些麻烦已经够难搞的了，还得加上乘客，乘客才是空姐的噩梦，特别是香港乘客。

上个月，在曼谷飞香港的航班上，一位香港女乘客对一名国泰航空空姐大打出手，拳头、巴掌、鞋跟都用上了，原因是她面前的食物托盘迟迟未能收走。飞机落地后，这位女乘客直接进了警察局。

“谁是最烦人的乘客？这个问题你问10个空乘，7个会选香港人。”男空乘德鲁说，他在香港航空公司工作，用的是假名。

《南华早报》采访了三位香港航空公司的机务人员，他们本身是香港人，同时他们认为香港乘客最糟糕，视他们如奴才一般。

二

29岁的德鲁服务过各国乘客，据他观察，香港乘客最不体谅服务人员的辛苦，他们会多次摁服务铃，每次只为召唤空乘解决单个的小问题，事实上，这些小事情完全可以放在一起，一次性处理，以免空乘多次来回走动之苦。

“有一次长途飞行，我们几个空乘用计步APP来计算大家这个班次走了多少步，结果发现我们每个人都超过一万步，只是提供食物、饮料和方便面而已。”德鲁说。

据德鲁说，香港飞韩国、日本、新加坡的航线是最辛苦的，这些地方都是最受香港家庭欢迎的度假旅游目的地。

“香港人喜欢买纪念品，回程时基本都是一大箱东西，这就会出问题，因为香港人认为自己座位上方的行李柜是专属于自己的，没有人能够使用‘他们的’空间。当空乘整理行李柜的时候，要是试图把他们的行李挪动到别处，就得冒着当场吵起来的风险。”德鲁说。

另外，香港乘客还认为空乘人员有义务帮助他们放置行李，由空乘把他们沉重的行李高高举起，妥帖地放入行李柜中，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实际上，这并不属于空乘的工作。

“我们不需要帮乘客举行李，但如果发现有人举不动，或举得很吃力，我们会帮助他。结果许多香港人就因此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帮他放好了东西，一句谢谢也没有。”德鲁说。

三

关于民航的另一种“迷思”是喝酒，即认为航班上可以放任地喝免费酒，这方面最厉害的是俄罗斯乘客，德鲁遇到过喝醉酒的俄罗斯乘客，直接在飞机上喝到呕吐、不省人事。他不得不呼叫机场安排医疗人员在飞机着陆时接应。

23岁的格蕾丝之前在中东某航空公司做空姐，她表示，由于客舱压力低，高海拔的一杯酒相当于在地面上喝三杯，“我见过有乘客喝醉了，突然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香港某航空公司的男空乘孙先生说，他们也有办法对付那些不停要酒喝的乘客，“看他喝得有点晕乎乎了，继续叫酒的话，我会给他上冰水，里头掺一点杜松子酒，因为他已经喝到不太清醒了，分辨不出来。这样可以防止他彻底喝醉。”

四

孙先生在脸书上记录他的空乘生活，记录他遇到的形形色色不知所谓的乘客。

有一名乘客打招呼的方式是摸他的腿，嗯，在孙先生经过他的座位时，摸他的腿。

“他也这样摸了一位空姐，不止一次，把那个姑娘弄火了，和他吵起来。后来我和一名资深空乘找他谈话，我们警告他，如果继续这样骚扰，警察会在落地的机场等他。“

格蕾丝飞的是香港－中东线，她遇到的麻烦是盗窃。

“他们（小偷）都是小团伙作案，”她说，“这些人上飞机后会先走一圈，观察谁坐在哪里，乘客的行李看起来有无财物。

等灯光变暗后，这些小偷就开始四处走动，从行李袋子里摸东西。”

“有一次，一个小偷来到我们工作的配餐室，他想拖住我们，为同伙偷东西制造机会。不过，他找的借口也太夸张了，他说另外一个乘客是小偷，真是贼喊捉贼。后来我们把他们都送交警察局了。”

五

不过，大多数空乘辞职不是因为奇葩乘客，而是因为健康问题，“经常跨越时差会造成失眠，而长期失眠会导致癌症，空间辐射也是一个癌症发病因素。”德鲁说。

另外，长期吃飞机餐也可能导致健康问题，“在高空中，你的味蕾会变得很弱，所以我们服务的飞机餐都是重盐重糖的东西，空乘们没得选，只好长期吃这些不健康的食物。”

德鲁看不到自己有什么光明的职业前景，他要干10年才有升职，升职也不过只有微薄的加薪。

“只有约2％的空乘能爬到最高级别，这个过程需要几十年时间，光是我所在的航空公司就有超过1万名乘务员。晋升机会如此之低，加薪如此之少，如此多的不确定性，许多人对公司、对行业都失去了信心。”德鲁说。

六

说来说去，都是负面，难道做空乘空姐就没有一点好处吗？

格蕾丝就喜欢做一名空乘，她希望在休长假后重返这个行业，因为这个职业，她能够环球旅行，开阔眼界，遇到很多人，了解到许多不同文化。

“我在迪拜生活了差不多两年，没有做空姐的经历，我恐怕做不出这样的决定。”她说。

做空乘的另一个好处是没有职场的恶劣文化，没有办公室政治，因为她不用和固定的人打交道，工作中接触的都是来来去去的乘客，她的主管和管理层也不会在下班时间打电话给她。

照德鲁看，这份工作最大的好处是有大量私人时间和假期，因为工作时间是灵活弹性的。如果他想赚更多的钱，他每个月可以上更多航班，如果他想休息一下，可以少上航班，“我们是按小时计费，而不是按月领工资。”

综合薪资，环境、前景、压力等因素考虑，招聘网站Careercast去年推出了各类职业的评比报告，在200类职业中，空乘排名第174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