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有数千个脱衣舞俱乐部，有报告称它们每年的总收入高达600亿美元，不过每位舞者的具体收入却不得而知。除了这类舞者外，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还包括其他类型的舞者和编舞人员，比如跳芭蕾和探戈的舞者，他们的平均工资为每小时16.85美元。

莉莎是美国宾州兰卡斯特的一名脱衣舞女，她的工资很难预测，每晚的收入从150美元到1500美元不等。接受采访时，莉莎要求《大西洋月刊》使用她的艺名，记者围绕莉莎如何成为一名脱衣舞女，成人娱乐业如何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而变化，以及为什么人们认为她的工作不值得受到尊重这几个问题对其进行了访谈。

艾德丽安·格林：你是如何进入脱衣舞行业的？

莉莎：5年前我开始跳脱衣舞。当时我还是个学生，在当地的商场做着一份每个星期工作40个小时，还拿不着工资的实习。我学的心理学和戏剧。但我没钱买吃的，所以这成了我维持生计的最后手段。这其实是我和朋友之间的一个玩笑话。我说：“哦，我就要去跳脱衣舞了，肯定会很有趣。”然后我真的去了，并且一直跳到现在。

莉莎

我得到这份工作的方式很不寻常，没按流程走。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但经理从来不接，所以我直接走进去了。我穿着渔网衣，内裤下面穿着吊带袜和靴子。这么打扮很奇怪，因为我看起来就像个妓女。我跟经理说我跳舞跳得非常好，也很有经验。4岁起我就开始跳舞了，而且我总是上台表演。然后他让我全裸试镜，真的非常尴尬，但是我找到工作了。

这些年来我尝试了不同的工作，在非营利机构，去配送中心，我在商场工作时甚至被升职了。我都尝试过。但我最后还是选择回去跳舞，因为我对（其他工作）管理部门做事的方式不太满意。

格林：你觉得跳舞比其他工作更吸引人的点在哪？

莉莎：我就是自己的老板。我可以决定什么时候工作，有多想工作。如果有一天工作的时候我不想那么卖力，我也可以自己决定。只要我能付清欠给俱乐部的钱，这就不是一个大问题。

格林：你说只要你“付清欠给俱乐部的钱”，你就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工作，这种付费和收费结构是什么样的？

莉莎：很大程度上来说，舞者不是俱乐部的雇员。他们属于独立承包商。有些俱乐部会（要求你）打电话预约，它们大多都有排班，但有的俱乐部你就能直接去。你要交开房费或场地租赁费，还要付钱给DJ和更衣室管理员，因为他们也经常拿不到工资。

格林：你们通常是怎么轮班的？

莉莎：每个俱乐部都不一样，但我工作的大部分俱乐部都是8小时轮班制。上不上台都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想，你可以一直跳。如果你不想，你也可以出来和顾客聊天，顺便把钱赚了。拉斯维加斯有几个俱乐部，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也可以随时离开。如果你只在那工作3小时，就赚到你需要的钱，你就可以走了。

格林：你会觉得你付给俱乐部的钱比重太大吗？本来这些钱都是你的。

莉莎：这取决于季节和日子。就像是服务员和调酒师，有时候你可以拿到一大笔钱，有的时候一分也没有，这都要看当天的情况。夏天的时候俱乐部赚的钱少得多。顾客都和家人待在一起或出去度假。大概（到秋天），生意就开始有起色了。放假的时候人们都想出去喝酒、聚会。人们对一些事感到厌倦、恶心，他们想逃走。而这是个可以让人逃避现实的地方。

格林：在你工作这五年中，你是如何看待成年娱乐行业的变化的？

莉莎：随着互联网的出现，你在家里就可以轻易找到色情视频或“网聊女孩”，大多数还是免费的。但在美国，在我工作的俱乐部，性交易是非法的，卖淫也是非法的。如果你这样做，被抓到了，你就会立即被炒鱿鱼。大多数情况下，光顾脱衣舞俱乐部的人是想找人做个伴，说说话。过去五年来，这种服务想要有利可图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刚开始跳舞时，我觉得最糟糕的一晚是我第一天跳舞的晚上，就挣了150美元。过去五年挣得最多的那天是1500美元。最近能挣150美元就很不错了。

很多人不再出来找人作伴儿了。他们通过其他更加便宜的方式就能做到。既然他们花100美元就能和某人睡上一晚，实现他们的美梦，他们干嘛还来脱衣舞俱乐部活在幻想世界？这种情况发生得更多。

格林：你会如何形容你的顾客对待你的方式？这种方式又是如何变化的？

莉莎：顾客当然变了。我真希望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就可以改变我现在做的事了。顾客们似乎不明白我们在脱衣舞俱乐部就是为了工作、谋生。他们觉得我们就是来找点乐子。“很多时候我都听到顾客说：‘哦，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如果顾客要问这个问题，他们需要消费20美元、50美元或100美元，情况虽然不一样，但那也是钱啊。我不是为了健康才来这工作。愿意花钱的顾客非常少了。很多人来着是为了找女朋友。

格林：你认为人们对脱衣舞女这份工作的看法，和他们对其他更为常规的工作的看法一样吗？

莉莎：绝对不一样。没人尊重我们的工作。人们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工作。人们对脱衣舞女存在很多刻板印象：这些人吸毒，没受过教育，家里很穷，或者有恋父情节，这就是她们当脱衣舞女的原因。还有很多恶劣的说法，所以我不认为这个行业和会计师或其他任何“可敬的”工作一样处于相同地位。

但在现实中，这实际上是完全一样的。我出门也是去上班，也需要做好准备，开始工作，和人打交道。舞台就是我的办公室。我有更喜欢的同事，但也需要和那些我不太喜欢的同事一起合作。你在传统工作中面临的问题，我们同样会遇到。但最近，大多数顾客还是把我们当作他们刻板印象中的那样来对待。

格林：你和其他女人一起工作，但你的大多数管理人员和顾客都是男性，这和其他行业有些不同。这些性别因素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莉莎：所有的舞者都是女性。虽然我也看到过更多女性成为DJ和经理人，但男性还是占大多数。坦白说，这是两个极端。有的经理人你可以向他们求助。他们明白你在做什么，他们尊重你的工作，支持你。如果有个男人走进来，拿手乱摸，他会立刻被赶出去。

但你也会遇到厌恶女性的经理人，这样的话，你都不知道去找谁寻求帮助。我们没有人力资源部或安全保障。我们相互支持，团结在一起。如果经理人不尊重女性，俱乐部的服务质量肯定会下降。

格林：你说人们认为你的工作不值得尊敬。这对你在生活中人建立际关系有什么影响？

莉莎：对。我的个人生活和工作截然不同。莉莎不是我的真名，那是艺名。我有两个不同的Facebook、Twitter和Instagram帐号。没人知道我住在哪。如果我在工作中和别人约会，我通常也不会分享出来。工作和生活必须分得非常开，因为我们所做的工作可能非常危险。我们可能遇到跟踪狂，一路跟着我们回家。我们也可能遇到一个总是来光顾的男人，他认为他爱上了我们，你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格林：你认为你的工作是有回报的吗？在个人方面和经济方面，这份工作本身似乎就存在风险。

莉莎：你必须抱有一线希望：你每晚都站在舞台上表演，因为你长得漂亮人们就会给你钱。这还挺酷的。我不会说我的工作不难，因为它本来就不简单。我每一天都必须让人感到特别，我必须抛开当天经历的所有伤感的事。我觉得回报不仅仅是钱，还有你从中得到的权力，只不过你需要自己去争取。

作为女人，这种权利使我更有掌控力，更有信心，因为我必须要在这个行业生存下去。我别无选择。我可以堕落，沉迷毒品，每次舒舒服服只赚30美元。或者，我也可以更加努力，成为舞台上的灵魂人物，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我总把自己当成一个表演者，这只是对它的一种延伸。